人早晚會從一捧黃土，哪怕就是英雄做出的功績, 最後也會成為一把黃沙。

說這個怪沒意思的, 他們兩個人都沒想再往下接著聊天。

關冷艷就開始操心起兩個人的退路，“咱們兩個能有十年甚至五十年的太平日子，如果將來咱們在人間待不下去了, 就要利利索索地抽身退走。”然後盯著曹槊對著她的眼睛說, “你要記住了, 咱們跟人間女郎不一樣, 不能沈迷於這種所謂的幸福當中。”

曹槊聽了之後表示同意，她擔心的就是關冷艷最後不肯走。如今既然是關冷艷親自說出來了，曹槊總算是放心了。

很快就到了成親的日子, 家裏其他事情關冷艷可以操心, 但是需要父親出面的時候都讓玉娘她伯父去。兩家的關系徹底擺在世人面前，卻引來其他人紛紛議論。

議論的原因很簡單, 在世人看來這邊兒母女兩個都攀了高枝，甚至有些人在公開場合就敢嘲笑關冷艷。

關冷艷不會把這些嘲笑放在心上, 曹槊更是無所謂。

然而將要進行的婚禮還是受到了一些影響, 影響最大的還是李建成。

首先在宮城裏面有不少人明裏暗裏嘲諷李家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 這些事情李建成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然而他外祖父竇家和他的那些親戚家裏, 表現得就格外令人傷心。

在李建成看來, 以前大娘子她母子兩個的事情，親戚們又不是不知道，。只不過如今別人說起來了, 他們才開始隨大流一致聲討了起來，根本沒有為自己考慮過，也沒有考慮過阿娘的心情，這樣的親戚令人心寒，更別說日後托付大事了，能不來往就不來往，來往多了反而還會出現其他事情。

所以回到家裏，他跟李淵就這件事情開始議論了起來。

“將來早晚一天，咱們家必舉大事，這樣的親戚現在慢慢疏遠也來得及，一來是咱們家的事不能讓人家發現，二來就算是楊廣追究起來，因為咱們關系淪落，也算是救他們一命。”

李淵搖了搖頭，“傻孩子，他們在咱們舉大事之後能不能活命，並非是跟咱們關系是否親近，而是在這個朝廷裏面有多少說話的分量。你說的也對，像這樣的人，咱們不能太親近了。不只是你外祖父他們那邊的親戚，咱們本家的親戚也不可相信，總有一些人膽小怕事，總有一些人會不在乎關系將咱們賣出去。”

兩人商量好了之後，就開始說起了一些婚禮上的細節。而在關冷艷的院子裏，玉娘子她伯父曹伯沆也在和關冷艷商量著細節上的事情。

“迎親那天建成會帶著那些郎君們進來，門口就要有一些家中女眷手持棍棒毆打他們，只是這些人必須是關系親密之人，不管是大娘子他們家或是我們家，能做這些事情的親戚都已經沒有了，你看著這一步要不要請一些其他人來代勞？”

“能簡略就簡略，不必如此繁文縟節。”

曹伯沆把手中的紙放了下去，“我知道最近有些流言蜚語讓你傷心了，可是你不能把氣都撒在大娘子的婚禮上。大娘子一輩子只辦一回事兒，不能太簡略了，還是熱熱鬧鬧的比較好。”

關冷艷聽了之後只覺得哭笑不得，“行吧，都聽你的，你看著辦吧。”

曹伯沆把曹槊婚禮上的細節都說了一遍之後，忍不住商量自己和關冷艷的婚事。“你也知道咱們兩個加在一起已經半百，所以沒必要如此大張旗鼓，我的意思是簡單一些，但我又不想委屈你……”

“行了行了，不是為了以後孩子們的臉面，我收拾收拾搬到你那裏都行，咱們現在先把大娘子嫁出去，到時候我一身輕松才能跟你說咱們兩個的事情。”

說到這裏關冷艷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你給玉娘找的那一家人的品行怎麽樣？若是不行，趁著兩家還沒把消息放出去，趕快換人。”

“玉娘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了，雖然是我兄弟家的孩子，但是跟我的孩子比起來也沒什麽區別了，那位小郎家中嫡出的次子，這孩子雖然沒有他哥哥那樣出色，也是一個穩重的性子，一輩子安安穩穩就行，不求他們大富大貴。”

關冷艷頗為讚成，“平平淡淡才能安安心心過日子，要是一些雄才大略之輩或者是野心勃勃之輩，孩子跟著肯定受罪。”

這意思讓曹伯沆聽了，似乎是關冷艷對李家和大娘子的婚事有一些不滿。他左右看了看，見屋子裏面沒人，坐到了關冷艷旁邊，“如今大娘子的婚事箭在弦上，只差到當天辦婚禮了，你要是這麽想，恐怕……”

“所以我的心裏面就特別著急，若是以後咱們兩個成親了，你別攔著我把孩子接過來，我對大娘子雖然嘴上嫌棄，但是我還是舍不得她，舍不得她嫁出去，舍不得她去受苦。”

曹伯沆趕快表態，“以後家裏面的事情樣樣都要你做主，別說是把大娘子接回來了，就算是往後他們兩個真的不能在一起過日子……你看我說這些幹嘛，馬上就是他們大喜的日子了，我還是盼著孩子和和美美的。”

再有一天就要舉行婚禮，李建成真的有點兒想念曹槊了，他的心情又沒法跟李世民他們說。

在李世民看來也不過是把曹槊從他們家接到了咱們家，“有什麽激動的？”

李建成不和兄弟計較，囑咐他帶著李元吉早點睡，自己披起衣服跑出去了，李世民在房間裏面吆喝了幾聲，詢問大哥到哪去，又沒有得到回答，反而是肚皮上坐著李元吉，讓他不能動彈。

李建成把衣服穿好，騎上自己的馬，也不帶仆人，一個人奔跑到了曹槊他們家的大門前。

曹槊和關冷艷居住的府邸門前已經掛起了大紅色的燈籠，昭示著主人明天就要辦喜事。

而且門也沒有關嚴，有不少管事兒就在門前站著和那些送東西的小販們說話，讓小販們把東西送到後門，從後門送到廚房。

他們遠遠的看見李建成來了，就有一個人下臺階用手拉住了李建成的馬韁繩，“您怎麽現在來了？小的們送您回去吧，晚上太冷，您也不穿一件厚衣服，就這麽跑出來了，要是凍著了，往後幾天還要喝苦汁子。”

“我來看看大娘子。”

管事的都笑了起來，“您再等一晚上，等明天就直接接回家了，想怎麽看都行，何必在乎這一晚上呢？”

李建成也笑了，“這不一樣，只管進去通告，就說我來拜訪。”

這一些管事兒的也不敢讓李建成在外邊兒呆的時間太久，讓他到了門房，坐在火盆邊兒上。一群人才進去告訴了婢女，婢女又告訴了關冷艷。

關冷艷聽了之後嘆了一口氣，少年的心事就是這樣，要是換那一些年紀大經歷的多的，根本不會做出這樣冒失的舉動。

“不必帶到我跟前了，讓他直接去後院跟大娘子相見，告訴後邊的人，不要讓他們兩個說太久的話。再讓咱們家的那些男仆們穿些厚衣服，等一會兒送他回去。”

曹槊知道李建成來了的消息的時候，李建成已經到院子裏來了，他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看著李建成從外面大踏步的走了進來。高興地拍了拍自己的床板，“來，坐這裏。”

婢女們雖然對曹槊這麽豪放的行動有些吃驚，但還是都退了下去。

李建成坐在旁邊，抓住曹槊的小胖手，“明天你就到我們家了，我特別高興。”

“我也高興，我阿娘說了，我們家其實不是我的家，你們家才是我的家。”說完有些難受啊，這句話並非是曹槊編撰出來的，而是曹槊和關冷艷當初曾經在一戶人家借宿就遇到做娘的這麽教育女兒，她女兒聽見這句話之後嚎啕大哭，曹槊當時不理解，這個時候也紅了眼眶。

也說不清楚是為了幾十年前的那個女子，還是為了自己，或者是為了天下女孩子。

李建成抓住曹槊的小胖手，“我就知道你難受，所以我今天特意來陪陪你，你放心，以後你到了我們家，我全心全意的對你好，咱們家以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咱們之間除了孩子也容不下別人，我也不會像我爹爹那樣寵幸偏房和那一些年輕貌美的姬妾。”

曹槊睜大眼睛，“你現在說的好聽，將來你要是騙我呢？”

“你打我好了，我知道你特別能打，到時候你打我，我絕不會還手。”

曹槊搖了搖頭，“我打你幹嘛？我到時候就不和你在一起了，再也不管你了，我就離你離的遠遠的，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將來有一天你死了，就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下。”

李建成不知道這其中的含義，“那咱們兩個都說好了，往後咱們好好過日子，我對你好，你也對我好。我從外邊弄好東西回來交給你，你攢起來以後給咱們孩子。”

曹槊點了點頭。

李建成已經開始暢想起以後的生活了，“我想好了，以後你生了兒子讓我起名字，你生了女兒就讓你起名字。我已經把咱們兒子的名字想好了，第一個就叫承宗，往下的就按著他們哥哥的承字排，到咱們老了以後，就會有很多孩子在咱們跟前，咱們老的不能動了，他們要是不孝順，你就可以指著他們罵……”

曹槊哈哈大笑，“他們為什麽不孝順，他們小的時候敢不孝順咱們就逮著他們打一頓，到老的時候他們才會聽話，要不然到時候咱們沒什麽力氣，孩子們又不聽話，又不孝順，再後悔就晚了。”

“聽你的，以後咱們就這麽養孩子，你一定要把握好尺寸，不許做出什麽溺愛的事情。”

曹槊把自己的小手從他的手掌裏抽出來，“那好，咱們就這麽約定了，來，擊掌為盟，不許違背今日的誓言。 ”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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